来看事儿的是个餐馆帮厨,姓何,三十来岁,人干瘦,总佝偻着,好像随时要躲开什么。他老婆扶着他,一脸愁苦:“九州师父,您看他这身上!”
说着撩起他袖子,小臂上好几处新旧不一的浅疤,红彤彤的,不像烫伤,倒像皮肤下憋着火。何师傅自己声音嘶哑:“我……我现在碰不得热灶台,一见明火,心里就慌得不行,肉跳。在厨房帮工,递个菜靠近锅边,都觉得那热气像针扎一样刺肉。可邪门的是,明明没碰着,这胳膊、背上,隔三差五就自己红一片,火辣辣地疼,跟真烫了似的。”
他老婆抹泪:“晚上更吓人。他老是梦见自己掉进烧开水的大锅里,要不就是被关在烧红的铁炉子旁边,烤得皮开肉绽。要么就梦见滚烫的油啊、汤啊,劈头盖脸泼过来……每次都是惨叫着醒,一身大汗,摸着皮肤都发烫,可体温计量着又不烧。您看这日子怎么过!”
九州师父让何师傅坐下,没有先看伤处,而是凝神望气。只见何师傅周身,尤其肩背手臂,似有一层极淡的、躁动不安的“红气”萦绕,与周围格格不入。师父再细看他双眼,眼白布满了细碎血丝,瞳孔深处却似有一点灼亮不定。最后,师父轻轻以指尖虚触其小臂红痕上方半寸,停留片刻,眉头紧蹙。
“何师傅,”师父收回手,语气沉缓,“您这不是简单的烫伤后遗症,也不是皮肤过敏。您这是冲撞了‘汤火关’,而且这关煞的‘火毒’已经侵入皮肉经络,成了‘阴火’。”
“汤火关?阴火?”何师傅茫然又恐惧。
“正是。”师父点头,“‘汤火关’主一切烫伤、灼伤、火厄。但您这情况特殊,并非真的被烈火滚汤所伤,而是被一种依附于灶火、热源之上的‘火煞怨气’或‘烹炸秽气’ 冲了关窍。这股煞气属‘阴火’,专灼人神魂与皮肉之间的‘气’。您梦见汤镬火炉,是神魂被灼之感。身上无故红疼痛,是这股阴火煞气在您气血中流窜作祟,外表无伤,内里如焚。”
师父语气转重:“此关不破,阴火攻心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头一桩,日日煎熬,形同炼狱。”师父道,“无缘无故的灼痛随时发作,让人坐卧不宁,无法从事与火、热相关的生计,连日常做饭都成问题。且这股阴火躁气会影响心绪,使人变得急躁易怒,又胆怯畏热。”
“第二桩,灼气蚀体,由外及内。”师父继续,“阴火长期滞留皮肉经络,会不断耗伤津血,导致皮肤干燥枯槁,伤口极难愈合。时间久了,火毒循经内传,会暗耗心阴,扰动肝火,导致失眠、心悸、口苦咽干,甚至目赤肿痛,形成难以根治的顽疾。”
“第三桩,最怕‘引动真火’或‘阴火焚神’!”师父声音严峻,“此阴火煞气好比埋在你体内的火种。万一遇到外界真实火源诱发(比如靠近大火、极端炎热环境),或你自身因急病、惊吓导致气血逆乱,内外火交织,可能引发难以置信的严重灼伤,甚至无故自燃的凶险!再者,若拖延日久,神气被这阴火日夜煎熬耗竭,可能出现严重幻觉(总见火光、灼热景象),或彻底精神狂躁,那便是‘神魂’被焚毁的先兆,药石难医。”
说到此处,九州师父目光如炬,盯住何师傅:“你仔细回想,这毛病开始前,是否在厨房见过或经历过什么异常?比如油锅无故爆燃、蒸汽莫名灼人,或者……处理过什么来历不明的、与火灶相关的老旧物件?再者,你工作的那家餐馆,或其原址,早年是否出过严重的火灾、烫死人之类的事故?”
何师傅浑身剧震,脸上血色尽褪,喉咙里“咯咯”作响,猛地抓住老婆的手,抓得指节发白。他老婆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,颤声道:“他……他出事前,有次清理油烟机,在管道最里头,掏出来个锈得不成样子的老铜勺子,柄都烧弯了……他觉得可惜,就……就用那勺子搅了几天猪油……” 话没说完,何师傅已闭上眼,满脸痛苦,仿佛那无形的火焰又一次从骨髓里烧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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