胶东有个绣娘叫巧姑,刺绣一绝,可二十岁上得了手颤的毛病,再不能绣细活。
这年端午,她在村口遇见个白发老太太崴了脚,扶回家照料。老太太看见她扔在筐里的绣了一半的《百子图》,摇头:“可惜了,牡丹少个蕊,观音少只眼。”
巧姑苦笑:“婆婆,我手颤,绣不了了。”
老太太从怀里掏出根银针:“用我这针试试。”
那针看着普通,可一捏在手里,巧姑的手就不颤了。她连夜绣完《百子图》,第二天发现针尖带点红——像是沾过血。
老太太住了七日,教了她七种失传的绣法。第八天说:“针送你了,但有个条件——每月初一你要用这针绣朵白牡丹,烧给西山乱葬岗第七座坟。”
巧姑应下。后来才知,那坟里埋的是老太太的女儿,生前最爱白牡丹。
巧姑的手从此好了,名声越来越大。有次知府夫人要绣观音像,请了三个绣娘都不满意。巧姑接了活儿,绣到观音眼睛时,那根银针自己动了——针脚细得肉眼难辨,绣出来的眼睛似睁非睁,慈悲中带着威严。
知府夫人供奉后,多年不孕竟有了喜。派人来谢,巧姑只说:“是绣针的灵验。”
她每月初一必绣白牡丹,风雨无阻。有年大雪封山,她冒雪去烧绣品,在坟前看见只白刺猬,背上刺间别着朵干枯的牡丹。刺猬冲她点点头,钻进坟洞不见了。
巧姑活到七十,临终前把针传给孙女:“这是白仙奶奶的针,绣的是阳间的活计,还的是阴间的情分。记住,每月初一的白牡丹不能断,断了,手就颤了。”
如今胶东还有“巧姑绣坊”,当家的是巧姑的曾孙女。坊里供着白仙牌位,牌位前永远有朵新鲜的白牡丹。有人说,夜深时能听见“窸窸窣窣”的绣花声,可绣架前根本没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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