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津卫有个算命先生，姓白，人称白半仙。算得准，可心术不正——专给人“借寿”。
怎么借？找那些将死的有钱人，说能找灵物借寿，一年寿一百两银子。其实哪是借，是让刺猬、黄鼠狼这些小灵去偷别人的阳寿，他抽七成油水。
这年他盯上李员外。李员外肺痨晚期，躺在床上等死。白半仙上门：“员外，我能找白仙（刺猬仙）借寿，保您再活十年。只是……一千两。”
李员外儿子孝，砸锅卖铁凑了钱。
白半仙半夜在李家后院摆法坛，捉来只老刺猬，背上刺都白了。他拿针扎刺猬脚心，念咒逼它去“借寿”。刺猬疼得直哆嗦，小眼睛流泪。
借来的寿不知是谁的，反正李员外真好了，能下床走路了。白半仙揣着银子回家，梦里都在笑。
可报应来了。三天后，那只老刺猬找上门，背上插着三根银针——是白半仙扎的。刺猬人立起来，前爪捧着一本发光的账本，开口说人话：
“白老三，这十年阳寿……是从城南卖豆腐的刘寡妇那儿借的。她儿子才八岁，本有七十八年阳寿，现在只能活到十八。”
白半仙冷汗直流：“我……我还回去！”
“还得回去吗？”刺猬冷笑，“你逼我作恶，折我三十年道行。今儿我来讨债——要么，你减寿三十年抵罪；要么，我把这账本烧给城隍爷，让你下拔舌地狱！”
白半仙瘫坐在地。他才四十岁，减三十年，只能活十年了。
“我减……我减寿……”
刺猬把账本一翻，白半仙顿时老了二十岁模样，头发全白，背也驼了。刺猬又说：“还有，你骗的一千两，全送给刘寡妇。再给李员外托梦，说借的寿要还，让他行善积德补寿数。”
白半仙一一照做。送银子给刘寡妇时，那孩子正咳血——正是阳寿被借走的症状。银子请了名医，孩子病好了，可面色总蜡黄。
李员外那边，梦见白刺猬来讨债，吓醒了。从此大行善事，开粥厂，修桥铺路。说也怪，他每做件善事，脸色就红润一分，真活了十年才走。
白半仙呢？减寿后真只活了十年。死前他收了徒弟，第一课就说：“师父这双眼……能看寿数，是刺猬仙给的；后来瞎了，也是刺猬仙收回去的。你们记着：命里有时终须有，强借来的，连本带利要还。”
他死后，徒弟整理遗物，发现本账册，记着几十年“借寿”的明细。徒弟一把火烧了，火光里隐约有刺猬叫声。
如今天津还有算命的，可再没人敢说“借寿”二字。老辈人说，夜里在胡同看见刺猬拜月，千万别打扰——那是在修自己的道行，不欠人，不欠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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