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定府有家米行,掌柜姓周,刻薄出名。米里掺沙,斗上做手脚,穷人赊半升米,他能把人逼得卖儿卖女。
这年腊月,大雪封门。有个老太太拄拐来买米,摸出三个铜钱:“周掌柜,赊半升米吧,孙子三天没吃饭了。”
周掌柜眼皮都不抬:“赊?上回赊的还没还呢!”
老太太跪下了:“您行行好,开春一定还……”
正纠缠,米缸后头“扑通”掉下只小老鼠,摔得晕头转向。周掌柜抬脚要踩,老太太扑过去护住:“掌柜的,它也是条命啊!”
周掌柜冷笑:“命?畜生命值几个钱?你要可怜它,拿米换!”说着舀了半碗霉米,“这碗米,换这畜生,干不干?”
老太太咬咬牙,把三个铜钱放柜上,抱着老鼠和霉米走了。
当夜周掌柜盘点,发现少了三袋好米。气冲冲举灯找,看见米缸沿上坐排老鼠,正朝他作揖。为首的是只独眼灰鼠,吱吱叫道:“周扒皮,你可知白日那老太太是谁?她是西山狐仙的奶娘!那碗霉米,够你减寿三年!”
周掌柜不信,举扫帚要打。老鼠们一哄而散。
第二天米行出了怪事:所有米都变成了黄沙!周掌柜抓一把看,真是沙。他疯了似的扒拉米缸,扒到底,缸底躺着三个铜钱,正是老太太那三个。
更奇的是,铜钱上长出了根嫩芽。
周掌柜这回怕了,备了厚礼去西山找。哪有狐仙?只有座破庙,庙里躺着那老太太,已经饿死了,怀里还抱着小孙子。小孙子还有气,嘴里含着粒米——正是周掌柜给的霉米。
周掌柜瘫坐在地。
回到米行,满屋黄沙又变回了米。独眼灰鼠蹲在柜台上:“周扒皮,老太太用自己阳寿换了孙子一命。你那三年寿数,判官已经勾了。要想活命,从今往后,米行改粥厂,赊百还一,直到把亏心债还清。”
周掌柜叩头如捣蒜。
从此“周记米行”成了“舍粥周”。腊月里,锅从早热到晚,谁来了都给舀稠的。有人赊米,周掌柜摆摆手:“拿着吃,不提还。”
说来也怪,米缸里的米总不见少。有次伙计看见,半夜有老鼠往缸里运米,一粒一粒,从墙洞搬进来。
周掌柜活到七十,死前一天,梦见独眼灰鼠来辞行:“债还清了,我该走了。你米缸底下有三粒金米,留给子孙——记住,最后一粒不能动,那是根本。”
周掌柜死后,儿子果然在缸底摸出三粒金米。卖了两粒,重振家业,可牢记父训,留一粒供在祠堂。
周家后来成了保定大善人,每逢荒年就开粥棚。粥棚的米总比别人家的香,老人说,熬粥时见过灰影子在米堆上跳舞。
如今那粒金米还在周家祠堂供着,传了五代。每代当家接位时,都要对着金米发誓:“留根本,不贪心,宁亏己,不亏人。”
祠堂梁上常有老鼠做窝,周家人从不驱赶。他们说,那不是老鼠,是监仓的灰仙——守着周家最后一点良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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