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南北差异:一条江两种风俗
长江南北的送别
江南江北,隔江不同俗:
江南(以苏浙为例):
停灵七日:讲究“头七圆满”,要停满七天。每天做法事,念《地藏经》。
纸船送魂:出殡后,要到河边放纸船,船中点小蜡烛,叫“送魂船”。
回魂饭:头七那晚要烧一桌“全素宴”,不能见荤腥。
江北(以皖北为例):
停灵三日:“事不过三”,三天必出殡。
摔碗起灵:长子摔的不是瓦盆,是碗。碗底要钻眼,摔时说:“爹(娘),摔碗赶路了!”
荤素不拘:回魂饭要有肉,说是“黄泉路远,不吃荤没力气”。
有户人家从江南嫁到江北,婆婆去世按江北规矩办,娘家妈来看,说:“怎么这么急?不做满七?”差点闹出矛盾。
黄河两岸的葬俗
同样一条黄河,南北岸不同:
南岸(中原地区):
坟头朝北:取“面水背山”之意,实际是背对黄河,面朝家园。
陪葬五谷:棺材里放五种粮食,用布袋装,布袋颜色按逝者生辰定。
哭丧有调:哭要按固定的调子哭,叫“哭丧调”,有词有曲。
北岸(华北地区):
坟头朝南:取“向阳”之意。
陪葬工具:如果是工匠,放件小工具;如果是农民,放把小镰刀。
哭丧自由:想怎么哭怎么哭,没固定调子。
要是葬错了方向,老人说:“魂会找不着家。”
二、东西差异:一座山两种讲究
秦岭两侧
秦岭分南北,也分风俗:
东侧(关中):
厚葬:讲究排场,纸扎要齐全,房子车子仆人一样不能少。
大宴:流水席摆三天,亲戚朋友随到随吃。
响器班:吹鼓手要请两班,对台吹,哪边吹得好赏钱多。
西侧(陇南):
薄葬:一切从简,认为大操大办会折死者福。
素宴:只吃一顿,四个菜一个汤,不喝酒。
静送:不请吹鼓手,安静出殡,怕惊扰山神。
有西安人到陇南参加葬礼,嫌太冷清,自己请了班吹鼓手,结果主家不高兴:“我们这儿不兴这个!”
太行东西
太行山是另一道分界线:
山西侧:
窑洞葬:还有土葬的地方,讲究“窑中窑”——在旧窑洞里再挖个小窑洞放棺材。
面塑供:供品要有面塑,塑成猪羊鸡鹅形状。
夜歌:守夜时要唱“夜歌”,内容多是孝道故事。
河北侧:
平地葬:不起坟头,平地埋,上铺石板。
糕点供:供京八件、驴打滚等北京糕点。
说书:请说书人说一段,多是《二十四孝》。
要是混着来,山西人说河北人“不敬”,河北人说山西人“老土”。
三、沿海内陆差异
海边人家的特殊
靠海吃海,丧事也带海味:
普遍规矩:
海葬备选:如果老人生前说过“归海”,要做两手准备——先土葬,三年后捡骨海葬。
供品有鱼:必有一整条鱼,鱼头朝西(海的方向)。
烧纸船:不烧纸车马,烧纸船,船要有帆有桨。
特别禁忌:
出殡日如果刮东风(向岸风),要改期——风往岸上刮,魂会被吹回来。
下雨天不出殡,说是“龙王爷收人”,怕收双份。
有渔民在东风日出殡,结果儿子第二年出海遇难。虽然可能是巧合,但从此再没人敢东风日办丧。
山里人家的讲究
靠山吃山,规矩也不同:
普遍规矩:
择穴看山势:坟地要选“虎踞龙盘”处——后有靠山,前有照山。
陪葬山货:放点山核桃、蘑菇干、草药。
纸扎有特色:扎山轿(滑竿)、扎猎狗、扎柴刀。
特别禁忌:
不能葬在山泉上游——会污染水源,山神怪罪。
不能砍坟头树——那是“守坟树”,砍了家宅不宁。
四、民族聚居区的交融
回汉杂居地
在回汉杂居的地方:
互相尊重:汉家办丧,回民邻居不来,但会送“油香”(一种面食)表示慰问。
分开办理:如果一家有回有汉,分开办——按回族规矩简办遗体,再按汉族规矩做道场。
墓地分开:各葬各的墓地,但墓地可以相邻。
有个回汉通婚的家庭,老人是汉族,按汉族规矩土葬。但回族亲戚来吊唁时不磕头,只鞠躬。汉族亲戚开始不理解,后来知道是民族习惯,互相尊重。
满汉交融地
东北有些地方满汉风俗交融:
孝布用法:汉族披白布,满族系白带。现在常见的是披白布但腰系白带。
供品融合:既有汉族的点心,也有满族的“饽饽”(糕点)。
葬法折中:原来是满族火葬多,汉族土葬多,现在都火葬,但骨灰处理各有规矩。
有个满族老人去世,孙子按汉族规矩捧遗像,儿子说:“咱们满族不兴这个。”最后折中——遗像由长孙捧,但用黄布盖着捧。
五、城乡差异的调和
农村规矩进城
农村人到城里办丧事:
场地限制:没院子搭灵棚,就在楼道设个小灵堂。但要注意不影响邻居。
简化仪式:很多仪式没地方做,比如绕棺、转街。
时间缩短:城里只能停三天,农村可以停七天。
解决之道:在殡仪馆做主要仪式,回家只设灵位。但老人说:“这样没家里味儿。”
城里人回乡下葬
越来越多城里人把老人送回老家安葬:
要按乡下规矩:不能摆城里那套,要请村里老人主持。
要尊重乡俗:比如农村要抬棺游村,城里来的子女觉得像演戏,但必须做。
要宴请乡亲:这是大事,全村来帮忙,要摆酒答谢。
有城里兄弟回乡葬父,嫌抬棺游村太土,雇了辆灵车直接拉坟地。结果被村里老人骂:“不孝!你爹白养你们了!”后来补办了游村仪式。
六、新老差异的冲突
新旧规矩的碰撞
现在常出现的情况:
电子花圈 vs 纸扎花圈:年轻人觉得电子花圈环保,老人觉得“那是假的,先人收不到”。
黑纱 vs 孝服:城里人戴黑纱,农村人穿孝服。混合家庭听谁的?
默哀 vs 哭丧:年轻人主张静静默哀,老人说:“不哭哪像送葬?”
折中办法:该传统的传统,该现代的现代。比如穿孝服但时间缩短,扎纸但也接受花圈。
年轻一代的创新
年轻人也在创造新规矩:
纪念视频:把老人生前影像做成视频,葬礼上播放。
植树葬:把骨灰埋在树下,立个小牌子。
网络追思:建个网上纪念馆,亲友可以留言。
关键是要和传统衔接好。比如播视频可以在守夜时播,植树葬也要选个吉日。
七、老师傅的劝和话
遇到规矩冲突时,老师傅会说:
对坚持传统的人:
“老规矩是老理儿,但理儿是为人服务的。人都变了,理儿也得变变。只要心诚,形式可以商量。”
对追求现代的人:
“新有新的好,但老有老的理。有些老规矩传了几百年,不是没道理的。全丢了,就像树断了根。”
最好的态度是:
“大的原则守住,小的细节商量。什么是大原则?敬重逝者,安慰生者,家族和睦。只要这三条做到了,其他都好说。”
八、如何应对差异
参加外地丧礼
提前问清楚:问当地亲友有什么特别规矩。
多看少说:看别人怎么做,跟着做。
尊重主家:主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,别提“我们那儿如何如何”。
自家办丧有外地亲属
提前沟通:打电话告诉外地亲戚本地规矩。
适当变通:如果外地亲戚有特别重要的习惯,可以适当照顾。
请个懂行的:请当地懂规矩的老人主持,镇得住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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