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事出在辽西一个叫金家沟的地方。沟里有个赌棍姓金,人叫金老四,赌瘾大得邪乎。家里能输的都输了,最后只剩祖传的三间瓦房。
那年初冬,金老四又输了个精光,蹲在村口大槐树下发愁。天黑透了,他正准备回家挨媳妇骂,忽然树后转出个穿黄马褂的小老头,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。
“金老四,想翻本不?”老头笑眯眯的,“老夫跟你赌一局,赢了,给你这个。”他从袖子里摸出块黄澄澄的金砖,月光下晃人眼。
金老四眼睛直了:“输了呢?”
“输了嘛……”老头捋捋胡子,“把你家房后那棵老枣树给我。”
金老四心里一哆嗦。那枣树是他爷爷的爷爷种的,结的枣子又大又甜,更奇的是树身上有道天然裂缝,像张嘴——村里老人说那是棵“树精”,动不得。
可金砖太诱人。金老四心一横:“赌什么?”
“简单,”老头从怀里掏出三粒骰子,“就赌大小。你赢一把,金砖归你;我赢一把,枣树归我。一把定输赢。”
骰子落碗,滴溜溜转。金老四瞪着眼,看着自己掷出个“四五六”,大喜:“我赢了!”
老头也不恼,把金砖往他怀里一推:“归你了。”
金老四抱着金砖往家跑,没跑出十步,觉得手里一轻——金砖变成了块冻硬的黄土坷垃。回头一看,老头还在树下站着呢,似笑非笑。
“你使诈!”金老四急眼。
“赌局没完呢,”老头慢悠悠说,“刚才是试手。真赌现在开始——赌你十年阳寿,换真金砖。敢不敢?”
金老四输红了眼:“赌!”
这局掷的是“一二三”。老头赢了。
当夜金老四回家就病了,高烧说明话。天亮时媳妇给他擦脸,吓得尖叫——才三十出头的人,头发全白了!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,真像老了十岁。
金老四挣扎着去看枣树。树好好的,可树下多了个黄鼠狼洞,洞口散着些金闪闪的沙粒。他抓了一把去金铺验,真是金沙!
那晚他梦见黄衣老头蹲在炕头:“金老四,阳寿我取走了,金沙是买枣树的定金。明年开春,我来移树。”
金老四醒来后,跪在枣树下磕头:“树爷树爷,我对不住您……”
开春那天,果然来了十几个穿黄衣裳的汉子,带着锄头铁锹。可怪了,任凭他们怎么挖,枣树的根就像长在铁板上,半寸也挖不动。挖到日头偏西,树身忽然裂开那道“嘴”,吐出一股黑水,浇了众人一身。
黑水落地变成蚂蚁,咬得黄衣汉子们抱头鼠窜。
夜里黄衣老头又来了,气急败坏:“金老四!这树成了气候,我移不走。可赌债得还——这样,你再跟我赌一局。赢了,十年阳寿还你;输了,再加十年!”
金老四这次学乖了:“我不赌了。阳寿您取走就取走吧,是我活该。”
老头愣了半天,叹口气:“罢,遇上个认赌服输的。十年阳寿我不要了,可你得答应件事——从今往后再不沾赌,还要劝别人戒赌。能做到,明早你头发能黑回来三成。”
金老四发了毒誓。
第二天,白发根处真冒出些黑茬。他从此戒了赌,还在村里办了个“戒赌会”,谁想赌了就来他家,他给人讲一夜白头的事。
枣树后来更奇了:结的枣子一半甜一半苦。甜的治咳嗽,苦的解酒瘾。金老四摘了苦枣泡酒,谁赌瘾犯了就灌一口,苦得人三天不想摸牌。
黄衣老头再没出现过。只是每年腊月,枣树下会多一小堆金沙,刚好够金老四一家过年。村里人说,这是黄大仙付的“买树钱”,虽然树没买成,可账目清楚。
金老四活到七十三,死时头发黑白参半。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说:“爹这辈子就赢过一把——最后那把,没赌,赢了。”
他坟上不长草,倒长出一丛野枣树苗,结的枣子全是苦的。如今金家沟还有这树种,叫“戒赌枣”,真有赌棍吃了,见了骰子就手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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