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吉林有家皮货庄，掌柜姓钱。钱掌柜年轻时心黑手狠，专收偷猎来的皮子——尤其黄鼠狼皮，毛色金黄的能卖出天价。
有个老猎户劝他：“钱掌柜，黄皮子有灵性，少收些吧。”
钱掌柜嗤之以鼻：“畜生就是畜生，皮子暖和就行！”
那年冬天他得了张极品皮子——通体金黄，没一根杂毛，更奇的是皮子完整，眼珠位置镶着两颗黑琉璃，像活的。猎人说这黄皮子是他追踪了三年才得手的，临死前冲他作了个揖。
钱掌柜大喜，把皮子做成坎肩，冬天穿上，雪落身上三尺不湿。他靠这件坎肩在雪地里收皮货，别人冻得哆嗦，他浑身冒汗，生意越做越大。
三十年后，钱掌柜老了，皮货庄传给儿子。儿子比爹还狠，为了张白狐皮，逼得猎户家破人亡。
报应来得突然。有天钱掌柜正晒太阳，忽然浑身发冷，裹三床被子还打哆嗦。儿子请郎中来看，郎中号脉后直摇头：“怪了，脉象像被抽干了阳气。”
当夜钱掌柜做了个梦。梦里有个穿黄马褂的老头，眉毛胡子金黄，冲他冷笑：“钱扒皮，认得我这身皮不？”
钱掌柜吓醒了，一摸身上——那件黄坎肩竟紧紧贴在肉上，扯都扯不下来！更可怕的是，坎肩在往里长毛，金黄的毛从他毛孔钻出来，痒得钻心。
儿子请来道士。道士一看就叹气：“这是皮子的原主来讨债了。它修行三百年，被你剥皮制衣，怨气憋了三十年——如今你年老体衰，它来夺你肉身了。”
钱掌柜哭求解法。道士说：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找到当年猎户的后人，皮子还回去，或许有救。”
可猎户一家早被他逼走了。钱掌柜儿子花重金打听，终于在黑龙江找到猎户的孙子——是个病弱的读书人。
读书人听说来意，沉默良久：“我爷爷临死前说，那张皮子会回来找的。”他从箱底翻出张发黄的契约，“爷爷留了话：若钱家后人来找，让他们带着皮子，去当年杀黄仙的山头磕头。磕满三千个，皮子自己会脱。”
钱家父子连夜赶去。那山头早秃了，北风如刀。钱掌柜跪在雪地里磕头，儿子在旁边数。
磕到两千九百九十九个，钱掌柜已经不成人形。最后一下磕下去，身上坎肩“刺啦”一声裂开，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剥皮。
皮子落在地上，瞬间化成灰，风一吹散了。灰烬里站起个黄衣老头，冲读书人作个揖，又冷冷看了钱掌柜一眼，消失在山林里。
钱掌柜捡回条命，可从此落下病根：夏天穿棉袄，冬天打赤膊，冷热完全颠倒。皮货庄也败了，儿子欠一屁股债跑了。
倒是那读书人，后来在山下开了个草堂，专教孩子们爱惜生灵。草堂墙上挂着幅画：一只黄鼠狼对月作揖，题字“三十年恩仇”。
钱掌柜临死前常说：“有些债……早晚上门……三十年……不算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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