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陈家的族谱很厚,线装蓝布封面,从明初记到现代。
奇怪的是,最后一页永远空着——不是没写满,是刻意留白,纸上只有一行字:
“陈氏血脉,至此未尽。后世有缘,当续此篇。”
落款是七世祖陈守真,那个茅山道士。
从他那代开始,每一代家主临终前,都会在这一页添上几笔,但从不写完。
一、添过的人
我看过那些添笔:
八世祖(陈守真的儿子)写:“父临终言:陈家有秘,待机而显。吾思半生,未得其解。”
九世祖写:“秘在血脉,显于危时。然何为危?何为显?”
十世祖(我高祖父)写:“今日始悟,秘非物,乃人。待有缘人出,秘自显。”
十一世祖(我曾祖父)写:“缘在女身。”
我爷爷写:“女孙默,或为缘。”
看到自己的名字,我愣住了。
二、我是“有缘人”?
爷爷去世前,把我叫到床边,指着族谱最后一页:“你出生的那天,这一页自己显现了你的名字。”
“自己显现?”
“对,”爷爷虚弱地说,“墨迹从纸里渗出来,慢慢形成‘陈默’二字。那时我就知道,你是守真祖等的那个人。”
“等我做什么?”
“续写族谱,”爷爷说,“不是续名字,是续……故事。”
“什么故事?”
“陈家的真正故事。”爷爷闭上眼睛,“从守真祖开始,陈家每一代都在隐藏一个秘密。现在,该揭晓了。”
三、七世祖的手札
我在守真祖的遗物里,找到一本加密的手札。
用特殊药水涂抹后,隐藏的字显现:
“吾乃茅山弃徒,因窥天机被逐。然所见之事,关乎天下苍生,不得不记。”
“元末明初,天降异石于昆仑。石中有‘灵髓’,得之可掌万物生死。明太祖遣人寻之,未果。”
“吾师临终言:灵髓非石,乃灵脉所凝。天下灵脉有七,昆仑其一。若七脉归一,可开天门,亦可启地狱。”
“吾算得,七脉将聚于陈氏血脉。故隐姓埋名,入陈家为嗣,暗中守护。”
“然吾寿将尽,只得设局:于族谱末页留白,待有缘子孙续写。待七世之后,血脉觉醒,灵脉自显。”
七世之后——从守真祖算起,到我,正好七代。
四、灵脉觉醒
我没什么特别感觉。
直到二十八岁生日那晚,做了个怪梦。
梦见自己站在七座山巅,每座山都在发光,光柱冲天。而七道光汇聚处,是我。
醒来后,手心多了一道淡淡的银色纹路,像血管,但发光。
五、第一个能力
纹路出现后,我发现自己能“看见”一些东西。
不是用眼睛,是某种感知:
走进森林,能听见树木的“呼吸”。
靠近河流,能感觉水流的“情绪”。
最怪的是对人——我能看见每个人身上的“气”:健康的金色,生病的灰色,将死的黑色。
我去医院做志愿者,指着某个病人说:“他三天内会突发心梗。”
医生不信,但第三天,病人真的心梗,因为我提前预警,抢救及时。
六、守真祖的警示
手札后半部分警告:
“灵脉觉醒,福祸相依。善用之,可活人无数;恶用之,可祸乱天下。”
“然觉醒非终点,乃起点。七脉需‘认主’,即寻得天下七处灵脉所在,以血为契,方可真正掌控。”
“然灵脉皆有守脉者,或人,或兽,或灵。欲得脉,须经考验。”
“切记:七脉若不全认,觉醒者将遭反噬,经脉尽断而亡。”
所以我不只觉醒了,还得在死前找到七处灵脉,全部“认主”。
否则,死。
七、第一处灵脉:昆仑
按手札记载,第一处灵脉在昆仑山深处。
我辞了工作,开始寻找。
在昆仑山脉转了三个月,终于在一个极隐蔽的山谷,感觉到了强烈的“共鸣”。
山谷中央有块巨石,石上天然形成太极图案。
我把手按在太极眼上,手心纹路发光,巨石缓缓移开,露出向下的石阶。
八、守脉者
石阶尽头是个洞穴,洞中坐着一具……活尸?
不,不是活尸,是个老者,须发皆白,但皮肤如生,只是闭着眼。
我走近时,他睁开了眼睛。
眼中有星辰流转。
“七百年了,”他开口,声音像石头摩擦,“终于等到守真传人。”
“您是?”
“昆仑守脉者,道号玄尘。”老者打量我,“你要认主昆仑灵脉?”
“是。”
“需过三关,”玄尘说,“问心,问道,问天。”
九、三关
第一关问心:玄尘问:“若得灵脉,你欲何为?”
我答:“救该救之人,护该护之世。”
“若救一人需杀一人?”
“那便寻不杀之法。”
玄尘点头。
第二关问道:“灵脉之力,可掌生死,此违天道否?”
我答:“天道贵生。若用之力为生,便是顺天。”
玄尘微笑。
第三关问天:玄尘让我把手按在洞中一块水晶上。
水晶映出无数画面——我未来可能的选择:用力量敛财,用权力欺人,用长生诱惑……
我全部摇头:“这些,不是我。”
水晶爆发出强光。
玄尘大笑:“好!七百年,终于等到不贪不妄之人。”
他伸手在我眉心一点:“昆仑灵脉,认你为主。”
我手心纹路的第一道,变成了金色。
十、反噬开始
但认主一脉后,反噬也来了。
每晚子时,全身经脉剧痛,像被火烧。
玄尘说:“你必须尽快找到第二脉。每多认一脉,反噬减轻一分。若七脉全认,反噬全消,且可得真正的大自在。”
时间不多了。
十一、第二脉:东海
第二脉在东海某岛。
我乘船出海,凭感应找到一座小岛。
岛上有个渔村,村民世代守护一座古庙。
庙中供的不是神佛,是一颗巨大的珍珠,日夜发光。
守脉者是个老妪,自称“鲛婆”。
她的考验更怪:让我在珍珠前静坐七天,不吃不喝。
“珍珠会映出你心底最深的欲望,”鲛婆说,“若被欲望所迷,你会永远沉沦幻境。”
十二、七天的幻境
我看见了:
父母长生不老,家族永世昌盛,自己权倾天下,所爱之人永伴身旁……
每一个幻境都美好得让人不想离开。
但第七天,我挣脱了。
不是靠意志力,是靠一个念头:这些美好如果是假的,那真的美好在哪?
真的美好在——父母会老但安详,家族会起伏但团结,自己会平凡但踏实,所爱之人会离开但爱过。
幻境破灭。
鲛婆泪流满面:“三百年了,你是第一个看破‘完美幻境’的人。”
她捧起珍珠,珍珠化作流光,融入我手心第二道纹路。
反噬减轻了。
十三、第三脉到第六脉
接下来的四年,我走遍天下:
第三脉在漠北草原,守脉者是位萨满,考验是“与狼共舞”——在狼群中生活一个月,不被撕碎。
第四脉在西南雨林,守脉者是位蛊婆,考验是“尝百毒”——服下百种毒虫而不死。
第五脉在西北荒漠,守脉者是位苦行僧,考验是“断红尘”——在幻境中经历十世轮回,不忘本心。
第六脉在江南水乡,守脉者是位琴师,考验是“听天音”——听懂万物的声音,并与之和鸣。
每一脉都艰险无比,但都过来了。
手心六道纹路全亮,只剩最后一道。
十四、第七脉:就在我家
按手札提示,第七脉不在远方,就在“血脉起源处”。
我回到家,在老宅地下,挖出了真相。
第七脉不在土里,在族谱里——确切说,在最后一页那行字里:
“陈氏血脉,至此未尽。后世有缘,当续此篇。”
这行字本身就是灵脉,是守真祖用毕生修为凝聚的“心脉”。
守脉者,就是守真祖的残魂。
十五、最后一关
当我翻开族谱最后一页,守真祖的虚影浮现。
“你来了,”他微笑,“比我预想的快。”
“最后一关是什么?”
“没有关,”守真祖说,“你已经过了所有考验。这一关,是选择。”
“选择?”
“七脉合一,天门将开。你可选择:开天门,得道飞升,从此超凡入圣;或闭天门,散灵脉于天地,从此做个凡人。”
“飞升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
“长生不老,神通广大,脱离轮回。”守真祖看着我,“这是所有修道者的终极梦想。”
十六、我的选择
我想了很久。
想起昆仑玄尘的孤独,东海鲛婆的眼泪,漠北萨满的苍凉……
他们守脉几百年,等的就是一个能开天门的人。
可我开天门后呢?长生不老,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?神通广大,然后呢?
我想起这四年见过的普通人:草原上放羊的孩子,雨林里采药的少女,荒漠中赶路的商队,水乡里摇船的姑娘……
他们的生命短暂但鲜活,他们的世界平凡但真实。
最后我问守真祖:“您当年,为什么不开天门?”
守真祖沉默很久,说:“因为……舍不得。”
“舍不得什么?”
“舍不得妻子做的热汤面,舍不得儿子第一次叫爹,舍不得雨打芭蕉的声音,舍不得人间烟火气。”
他笑了,笑容温暖:“所以我把选择权留给后人。现在,你选。”
十七、我选了凡人
“我散灵脉,”我说,“把它们还给天地,还给守脉者,还给每一个需要它们的生灵。”
守真祖点头:“和我想的一样。”
他伸手在我眉心一点。
我手心的七道纹路同时飞出,化作七道流光,射向天地四方。
昆仑、东海、漠北、西南、西北、江南、还有我家老宅,各有一道。
灵脉归位。
而我,变回普通人。
十八、现在的我
现在我三十三岁,做着普通的工作,过着普通的生活。
偶尔还会梦见那四年的经历,但更像一场梦。
只有手心七道淡淡的白色疤痕,提醒我那不是梦。
家族里没人知道这件事,除了我父母——他们只知道我出去旅行了四年。
族谱最后一页,我终于续写了:
“陈默,公元1990年生。历七脉,经七考,终选为人。灵脉归天地,从此陈家子孙,皆为凡人。”
“凡人有凡人的苦,凡人有凡人的甜。此为真道。”
落款后,那页纸自动合上,再也打不开了。
十九、守真祖的解脱
那晚我梦见守真祖。
他穿着布衣,在田间耕作,妻子送饭来,儿子在旁玩耍。
他对我挥手:“谢谢。”
然后梦醒了。
我知道,他真的解脱了——从守护者的责任里解脱,从飞升的执念里解脱,回到了他最怀念的人间烟火里。
二十、未完待续的真相
现在我才明白,族谱最后一页“未完待续”的真正含义:
不是等一个人开天门,是等一个人明白——
天门不必开,人间已很好。
神通不必有,平凡已是福。
而家族的传承,不是传承力量,是传承选择。
选择为人,选择珍惜,选择在有限的生命里,活出无限的爱与善。
这就是守真祖留给陈家的,最大的秘密。
也是最好的礼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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