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次有那种感觉是在苏州。
那年公司旅游,我第一次去苏州。走在平江路的青石板街上,突然觉得——这个地方我来过。
不是梦里,是真实地来过。我知道前面第三个路口右转,有家卖桂花糕的老店;知道那家店门口有棵歪脖子槐树;知道老板娘左手有块烫伤的疤。
导游说:“前面有家百年老字号的桂花糕……”
我脱口而出:“老板姓周,他太太左手有疤。”
全团人都看我。
导游惊讶:“你怎么知道?那家店挺偏的,游客一般找不到。”
我不知道怎么解释。
一、越来越频繁
从那以后,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。
去西安,站在大雁塔下,我知道塔身第三层有块砖是松的——工作人员一检查,真是。
到厦门鼓浪屿,我准确说出某栋老别墅二楼窗户的彩色玻璃图案,房主说那是他太爷爷从欧洲定制的,没对外公开过。
最离谱的是在北京,我走进一条从没去过的胡同,指着某扇红门说:“这门以前是黑色的,门环是铜狮子。”
门口晒太阳的老大爷瞪大眼:“姑娘,你咋知道?这门三十年前才刷的红漆,以前确实是黑的,门环早丢了。”
我开始害怕。
二、梦里的片段
晚上我开始做奇怪的梦。
不是完整的剧情,是碎片:穿旗袍的女人在写信,黄包车在雨中跑,老式留声机咿咿呀呀……
醒来后细节模糊,但那种感觉还在——沉重的、旧时代的、像压在胸口的感觉。
我跟闺蜜说,她开玩笑:“你是不是前世是个民国大小姐?”
我说:“有可能,我还总梦见自己穿旗袍绣花。”
“那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?”
“姓林,”我脱口而出,说完自己都愣了,“叫……林婉清?”
这名字从哪来的?
三、第一次验证
我鬼使神差地去查历史资料。
在本地图书馆的旧报纸微缩胶片里,我查到1937年的《申报》,社会版有一小块:
“名媛林婉清小姐与沪上实业家许世文先生昨日大婚,婚礼于百乐门举行,宾客云集……”
旁边配了张模糊的照片:穿婚纱的新娘侧脸,确实有点像……我?
我手抖得拿不稳胶片。
更巧的是,许世文这个名字,我在另一份资料里见过——是本地产大亨,1949年去了香港,后来死在那边。
资料显示,他妻子林婉清1950年病逝上海,无子嗣。
病逝年份1950,算算年龄,她死时应该三十多岁。
而我今年三十三。
四、老宅子
我按资料里的地址,找到林婉清婚后的住处——上海静安区一栋老洋房。
房子还在,现在是家律师事务所。我假装咨询走进去,前台小姐问我找谁。
“我……”我看着旋转楼梯,“我能看看二楼吗?”
“二楼是办公区,不对外开放。”
“这房子以前的主人,”我试探着问,“是不是姓许?”
前台小姐惊讶:“你怎么知道?我们主任是许先生的曾孙。”
五、许家人
我被带到主任办公室。
许主任五十多岁,很儒雅。听我说明来意,他皱眉:“林婉清确实是我曾祖父的第一任妻子,但很年轻就去世了。你怎么会对她感兴趣?”
我犹豫再三,说了似曾相识的事。
许主任沉默很久,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旧木盒:“曾祖父临终前交代,如果有人来打听林婉清,就把这个给她。”
“她?”
“对,‘她’。”许主任看着我,“曾祖父的原话是:‘如果是姓林的年轻女子来问,就把盒子给她。’”
六、木盒里的东西
木盒里是三样东西:
一本绸面日记本,封面上绣着兰花。
一枚翡翠戒指,水头极好。
一张泛黄的婚书,写着“许世文、林婉清永结同心”。
我翻开日记本,第一页写着:
“民国二十六年,三月初九。今日见一奇人,言我三十五岁有一劫,若能渡过,可得新生。问如何渡?答曰:待有缘人。”
字迹娟秀,和我现在的笔迹……有七分像。
我继续翻,都是琐碎日常:今天买了什么布,明天要去哪里听戏,后天家里来了什么客。
直到最后一页,1950年正月十五:
“世文去港已半年,音信全无。我病渐重,恐不久于人世。若那奇人所言非虚,三十五年后当有新生。那时我定要自由些,莫再困于这深宅大院。”
“另:若真有来世,莫再嫁商人,嫁个教书先生便好。平淡是真。”
日记到此为止。
七、前世的我?
我把日记带回家,每晚看一点。
看着看着,竟然能“想起”一些事——不是想起,是画面自己冒出来:
林婉清坐在梳妆台前梳头,用的是象牙梳;
她在花园里绣花,绣的是并蒂莲;
她站在窗口等丈夫回家,等到深夜……
那些画面如此清晰,像我自己经历过。
更奇怪的是,我开始莫名会一些技能:
从没学过刺绣,但拿起针线就能绣简单的花样。
从没听过评弹,但能哼出《秦淮景》的调子。
毛笔字写得突然好了很多。
闺蜜说:“你被附身了!”
我说:“不是附身,是……记忆苏醒了。”
八、寻找更多
我又去找许主任,想了解更多。
他给了我一个地址:“我曾祖父的弟弟还活着,九十多了,住在养老院。他可能记得更多。”
许二爷九十有三,耳朵不好,但头脑清楚。
听我说林婉清,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:“大嫂啊……她是个好人。”
“她怎么去世的?”
“郁结于心,”许二爷叹气,“大哥去香港后,她一个人在上海,婆家对她不好,觉得她生不出孩子。其实是大哥身体有问题,但那时候谁敢说?”
“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?”
许二爷想了想:“大嫂喜欢写东西,除了日记,还有本诗稿。但文革时都被烧了,可惜。”
“她葬在哪里?”
“早就没啦,”许二爷摇头,“文革时平坟,现在那里是商场。”
九、越来越像
知道得越多,我发现自己和林婉清的相似处越多:
她爱吃甜,尤其桂花糕;我也是。
她左肩有颗痣;我左肩同样位置也有。
她怕打雷;我从小怕。
她不会游泳;我学了好几年都学不会。
最玄的是生日——她是1915年三月初九生,我是1989年三月初九生。
正好差74年。
而1950年她去世,到1989年我出生,是39年。
74年,39年……有什么规律吗?
十、遇见“奇人”
我在网上搜“前世记忆”,加了个相关论坛。
有网友建议:“如果你真的想知道,去找个靠谱的师傅看看。”
我通过论坛找到一位姓秦的师傅,约在茶楼见面。
秦师傅六十多岁,穿布衣,看见我第一句话:“你身上有旧债。”
“什么债?”
“情债,”他给我倒茶,“你欠一个人的承诺,没完成。”
“林婉清欠许世文的?”
“不,”秦师傅摇头,“是许世文欠林婉清的。他答应带她走,但最后一个人去了香港。她等了他半年,等到死。”
“那为什么是我感觉像她?”
“因为执念太深,”秦师傅看着我,“她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‘如果有来世,要自由’。这执念跟着魂魄转世,所以你总感觉被束缚,总想去没去过的地方——那是她在借你的脚,完成她没完成的自由。”
我毛骨悚然。
十一、该不该继续
秦师傅建议我做场法事,送走“前世执念”。
“不然你会一直活在两个世界里,这辈子也过不好。”
我问:“如果我不想送走呢?”
“那就得完成她的心愿,”秦师傅说,“让她‘看见’她没看见的世界,过上她想过的生活。”
“怎么完成?”
“用你的眼睛看,用你的脚走,用你的心活。”秦师傅顿了顿,“但你要想清楚,你是在替她活,还是在为自己活。”
十二、我的决定
我思考了很久。
最后决定:不做法事。
因为那些“前世记忆”虽然让我困惑,但也让我更珍惜现在——我知道被束缚的痛苦,所以更向往自由;我知道等待的煎熬,所以更珍惜眼前人;我知道生命的短暂,所以更努力活着。
也许林婉清选择“附”在我身上(如果真是这样),不是要干扰我,是要提醒我:
别活得像她那样遗憾。
十三、带着记忆生活
我开始有意识地“带”她去她想去的地方。
去草原骑马——日记里她写:“真想看看‘风吹草低见牛羊’。”
去海边看日出——她写:“据说海上日出极美,可惜我生在江南,长在内陆。”
去大学听课——她写:“若能读书,定要学文,写尽这世间悲欢。”
我拍很多照片,对着空气说:“林婉清,你看,这是你想要的自由。”
很奇怪,说完后,那种“似曾相识”的感觉渐渐少了。
十四、最后的执念
上个月,我去香港。
按资料找到许世文在香港的墓地——浅水湾公墓,很偏僻的一个角落。
墓碑上刻着:“许公世文之墓,1908-1978”。旁边是空的,本来该葬他夫人,但他后来在香港再娶了。
我在墓前站了很久,最后说:“许先生,林婉清让我带句话:她不怪你了,你也别怪自己。都过去了。”
说完,起风了。
墓旁的柏树沙沙响,像叹息。
十五、现在的我
从香港回来,那种“似曾相识”的感觉彻底消失了。
去新的城市,就是新的城市;见新的人,就是新的人。
但我多了些“技能”:还是会绣简单的花,还是会哼评弹,字还是写得不错。
闺蜜说:“你终于正常了。”
我说:“不是正常了,是完整了。”
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两个人,而是一个完整的、带着某些古老记忆的现代人。
那些记忆不是负担,是礼物——让我更懂珍惜,更懂自由,更懂活着的意义。
十六、日记的归宿
我把林婉清的日记捐给了本地妇女博物馆。
馆长很重视:“这是民国女性生活的珍贵记录。”
展览时,日记旁边配了我的照片和说明——一个现代女性,如何从“前世日记”里获得力量,活出自己的人生。
很多人来看,很多女人哭了。
也许每个人心里,都住着一个没活够的前世。
也许每个前世,都在等一个能替她好好活的今生。
十七、最后的验证
昨天,我去医院体检。
医生看着我的脑部CT,惊讶地说:“你大脑的这个区域……比一般人活跃很多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这个区域和记忆、直觉有关,”医生指着片子,“有人说这里是‘灵魂记忆’存储的地方,当然这是玄学说法。科学上,可能是你天生感知力比较强。”
我没解释。
有些事,科学和玄学都在接近真相,只是用的语言不同。
十八、新的生活
现在我还是会去没去过的地方,但不再有“似曾相识”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踏实的感觉:这是我的人生,我的脚步,我的眼睛在看。
偶尔夜深人静,我会翻开那本日记的复印件(原稿捐了,我留了复印件),读林婉清的文字。
读到最后那句:“若真有来世,莫再嫁商人,嫁个教书先生便好。平淡是真。”
我合上日记,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。
林婉清,我还没遇到教书先生。
但我遇到了爱我的、我爱的人,我们过着你想要的平淡生活。
这算不算,替你圆了梦?
风从窗外吹进来,翻动日记的页脚。
停在最后一页,那行字在月光下微微泛光:
“若有来世,定要自由。”
嗯,你自由了。
我也自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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