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时,世界变了。
每个人的头顶,都飘着一个半透明的标签,像超市里的价签,上面是明码标价:
早餐摊老板娘:¥8.5
地铁安检员:¥3,200/月
公司前台:生命价值 ¥876,500
CEO:时间单价 ¥4,800/小时
我眨眨眼,标签还在。
闭眼,再睁开——还在。
一、意外开眼
昨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:加班到十点,路过巷口算命摊,那个常年蹲在那里的瞎眼老头突然抓住我。
“小伙子,”他空茫的眼窝“看”着我,“你额头有道缝。”
我以为他要钱,掏了五块。
老头没收,反而塞给我一颗黑乎乎的药丸:“吞了,能看见真相。”
我当他是疯子,随手把药丸扔进包里。晚上吃泡面时,误把药丸当话梅吞了——苦得我灌了三杯水。
然后一觉睡到现在。
我冲到卫生间照镜子,额头光洁,哪有什么缝。
但镜子里,我自己的头顶也有标签:
林晓阳:剩余价值 ¥1,204,387
当前负债:¥286,500
健康折旧率:3.2%/年
数字还在微妙地跳动,像股票行情。
二、第一个实验
我请了病假,开始测试这个“天眼”。
母亲打来电话,我接起来——她头顶的标签出现在手机屏幕上,像AR特效:
王秀兰:亲情价值 ∞
为儿子可支付上限:全部
∞?无穷大?
我鼻子一酸。
楼下快递小哥送货,头顶是:
张建国:今日收入 ¥328
今日剩余体力:47%
职业风险溢价:+12%
他上楼时喘着粗气,标签上的“剩余体力”从47%掉到43%。
三、老板的真相
第二天上班,我看见了更惊人的东西。
老板开早会,唾沫横飞地画大饼。他头顶的标签复杂得多:
周宏伟:公司估值 ¥1.2亿
个人净资产:¥3,800万
员工平均剥削率:34.7%
道德折损:-¥2,100万
最后一行是红色的,负值。
更可怕的是,每个员工头顶都有一根细细的线,连接着老板的标签。线的颜色深浅不一——颜色越深,被“剥削”得越狠。
我的线,是深红色。
四、同事的秘密
我开始观察同事:
李姐(财务):头顶有隐藏标签——灰色收入:+¥8,500/月,但后面跟着小字:(用于女儿白血病治疗)
小张(销售冠军):标签显示年收入 ¥65万,但下面有行小字:健康透支:-¥120万(预估)
老王(保洁):标签最简单:日薪 ¥150,但角落里有颗金色的星标,注释是:三十年无差错,信用溢价 +300%
那颗星标,全公司只有他有。
五、第一个警告
第三天,标签开始变化。
有些人的标签出现倒计时:
路口烟摊大爷:剩余经营时间 72天(后来知道,那片要拆迁)
隔壁组怀孕的同事:产假后返岗概率 31%(她确实没再回来)
最吓人的是房东太太的标签:
刘桂花:剩余寿命 3年7个月
房产价值:¥620万
遗嘱受益人:流浪猫救助站(100%)
我犹豫再三,匿名给她寄了张体检卡。
六、市场的价格
我去菜市场,看见整个市场的“价格场”:
新鲜蔬菜泛着绿光,光越亮越新鲜;死鱼摊泛灰光;注水肉的标签有虚影。
更诡异的是,我能看见讨价还价的“能量流动”——买家头顶飘出钱币形状的白光飞向卖家,卖家头顶飘出商品形状的绿光飞向买家。如果成交价公平,两种光均匀混合;如果不公平,钱光会吞噬商品光。
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交易真的是“能量交换”。
七、爱情的价签
朋友介绍相亲,女孩很漂亮。
但她头顶的标签让我如坐针毡:
苏晴:婚姻估值 ¥280万
当前追求者:7人
对你的兴趣度:23%
可接受彩礼范围:¥388,000-¥500,000
标签旁还有个小雷达图,分别标注“外貌”“家境”“性格”“潜力”。我的“家境”那一项,是红色的低分区。
我借口去洗手间,再没回来。
八、医院的真相
母亲腰疼住院,我去陪护。
医院成了标签的海洋:
急诊医生:今日拯救生命价值 ¥8,700万(后面是所有经手患者的生命价值总和)
晚期病人:剩余医疗支付能力 ¥53,200,下面是更小的一行:剩余生命价值 ¥∞(无穷大)
医药代表:回扣率 18%,但标签边缘在闪烁,像是系统在谴责。
最震撼的是在ICU外,一个跪地痛哭的中年男人头顶:
张卫国:为救妻子可付出上限:一切
当前可流动性资产:¥286,400
潜在器官买方报价:肝 ¥300,000,肾 ¥450,000……
那些报价像鬼魂一样围着他飘,但他头顶主标签的光死死压着它们——那是种纯白色的、圣洁的光。
我默默往他口袋里塞了五千块钱,那是我最后的积蓄。
九、标签的漏洞
三周后,我发现了系统的漏洞。
有些人的标签,会出现“数据冲突”:
路口交警:表面标签是月薪 ¥8,500,但背后有重影——真实年收入:¥192,000(来自其他来源)
网红主播:直播间显示在线人数 82万,但她头顶的标签是真实观看人数:3.7万,旁边还有虚假流量成本:¥28,000/小时
最讽刺的是那个天天在电视上谈诚信的企业家,他头顶的标签是:
公众信誉度:92分
实际合同违约率:37%
隐藏债务:¥8.9亿
标签的右上角,有个小小的“⚠️”符号,在不停闪烁。
十、我的标签危机
一个月时,我的标签出了问题。
剩余价值那一项开始急剧下跌,从一百多万掉到七十万,然后五十万……
同时,健康折旧率从3.2%飙升至8.7%。
我去医院全身检查,一切正常。但标签还在恶化。
直到某天加班到凌晨,我在玻璃倒影里看见——我头顶的标签上,趴着个半透明的东西,像水蛭,在吸食标签的数字。
而水蛭的尾巴,连向办公室的某个方向。
我顺着线找过去,尽头是……老板的办公室。
更准确地说,是办公室墙上那幅“天道酬勤”的书法。
十一、风水局的真相
我请假去找那个瞎眼老头——他还蹲在巷口。
“看见了?”他咧嘴笑,露出稀疏的牙。
“我头顶有东西在吸我。”
“那是‘借运蛭’,风水局养的。”老头摸索着抓住我的手,“你公司是不是有幅字,红纸金墨,挂在西北角?”
我背脊发凉——正是。
“那是‘聚财阵’,阵眼就是那幅字。它会吸收员工的气运,转化成老板的财运。”老头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符,“贴在字后面,能破。”
“为什么要帮我?”
“因为,”老头空茫的眼窝“看”着我,“你是我见过第一个,看见标签后没去投机倒把,反而给ICU外人塞钱的小子。”
他头顶的标签,第一次完整显示:
陈瞎子:真实姓名 陈正道
前风水协会副会长
因泄露天机自盲双眼
剩余寿命:89天
最后心愿:破掉周宏伟的‘噬运阵’
寿命那项,是血红色的倒计时。
十二、破阵
我溜回公司,趁夜把那道符贴在“天道酬勤”的背面。
刚贴好,整幅字开始冒黑烟。黑烟凝聚成无数条小蛇,扑向我——不,是扑向我头顶那只“借运蛭”。
蛭被蛇撕碎,化作黑水滴落。
与此同时,全公司所有员工头顶连接老板的红线,一根根崩断。
我的标签开始恢复:
剩余价值:回升至 ¥1,050,000
健康折旧率:回落至 3.5%
玻璃倒影里,我看见自己的额头——真的有一道淡淡的金色竖痕,像闭着的第三只眼。
十三、陈瞎子的结局
第二天,新闻播报:某企业家周宏伟突发中风,公司股价暴跌。
我去巷口找陈瞎子,他已经不在了。
旁边卖红薯的大妈说:“昨晚走的,走的时候很安详,还笑着说‘债还完了’。”
他蹲过的地方,用粉笔画了个简单的八卦图。
我站在八卦图中央,闭眼,再睁开时,世界恢复了正常——标签消失了。
但我知道,它们还在,只是我看不见了。
或者说,我不需要再看了。
十四、后遗症
标签消失后,我留下些“后遗症”:
走进商场,能模糊感觉到商品的“价值光”;见到陌生人,能直觉判断他的“信用色”;谈合作时,能隐约看见双方利益的“流动轨迹”。
不是天眼,是某种被强化过的直觉。
我用这种直觉做了两件事:
第一,辞了职,和朋友开了个小工作室。我们接的第一个项目,是帮农民工讨薪——我能“看见”哪些包工头有钱故意不给。
第二,每周去陈瞎子待过的巷口坐两小时,什么都不干,就看着人来人往。偶尔会有迷茫的人过来问路,我就凭直觉指个方向。
十五、最后的标签
今年清明,我去给陈瞎子上坟。
墓碑很简单,没有照片,只刻着“陈正道”三个字。
我放下一束花,突然看见——墓碑上方,飘着一个标签。
只有我能看见的标签:
陈正道:功德值 9,872
已度化有缘人:13
天机泄露惩罚:已清偿
转世评级:甲上
标签缓缓旋转,然后化作点点金光,散入春风。
风里有他的声音,很轻:
“标签不是给人看的,是给人破的。”
“破了标签,才能看见人。”
我站在墓前,很久很久。
下山时,我遇见个迷路的小女孩,哭着找妈妈。我牵起她的手,凭直觉往东走——二十分钟后,找到了焦急的母亲。
分别时,小女孩回头看我,突然说:“叔叔,你额头有光。”
我一愣,摸额头,什么也没有。
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一旦打开,就再也关不上了。
就像那道缝,那个天眼,那些标签。
它们教会我的最后一件事是:
每个人确实都有价格标签。
但真正值钱的,恰恰是那些标签无法标价的部分——比如牵迷路孩子的手,比如给陌生人塞钱,比如为还债自盲双眼,比如在墓碑前静静站一个下午。
那些部分,标签上写着:
价值:∞
单位: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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