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道士有了肌肤之亲后,我有点不对劲了(八)

胡无念 2025-12-07 阅读:6 评论:0
村子就在眼前,几十步开外的土路,路旁歪斜的篱笆,早起捡柴的老汉佝偻的背影,都透着股活生生的烟火气。可架着他,这几十步路像是隔着一条河。他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半边身子上,沉得像灌了铅,脚拖着地,在土路上划出两道断断续续的浅痕。我咬着后槽牙...

村子就在眼前,几十步开外的土路,路旁歪斜的篱笆,早起捡柴的老汉佝偻的背影,都透着股活生生的烟火气。可架着他,这几十步路像是隔着一条河。他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半边身子上,沉得像灌了铅,脚拖着地,在土路上划出两道断断续续的浅痕。我咬着后槽牙,脖颈子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,才能勉强撑住不让他滑下去。


他头垂着,下巴抵在我肩窝,气息微弱,拂过我耳边的皮肤,带着药粉的苦味和血干涸后的铁锈气。眉心那点暗沉,在越来越亮的日头底下,反而更扎眼了,像滴永远擦不掉的墨。


有早起的村人看见了我们。先是隔着篱笆愣住,手里的柴火掉了一地。然后像是见了鬼,眼睛瞪得溜圆,张着嘴,半晌才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:“哎——呀!”


这一声像是砸破了清晨的薄冰。更多的人从门里探出头,窗户后面挤着惊疑的脸。没人上前,都隔得老远,指指点点,交头接耳。那眼神,像看什么不祥的东西。


我喉咙发干,想喊人帮忙,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。只能低着头,盯着脚下坑洼的土路,一步一步往前挪。汗水混着尘土,顺着额角往下淌,流进眼睛里,刺得生疼。左手掌心的烫伤被粗糙的布条磨着,火辣辣地疼。


终于挪到了我家那扇掉漆的木门前。门虚掩着,里头静悄悄的。我用肩膀顶开门,架着他跨过门槛。


堂屋里,我娘正背对着门,在灶台边舀水,嘴里还念叨着:“这死丫头,一晚上跑哪儿去了……”一转身,水瓢“咣当”掉在地上,水泼了一脚面。


她脸“唰”地白了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架着的人,又挪到我身上,嘴唇哆嗦着,半晌,才发出一声尖利的抽气:“我的老天爷!这……这是……道长?你们……你们这是……”


“娘!”我喊了一声,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,“快,帮忙!”


我娘这才像是醒过神,手忙脚乱地冲过来,想扶又不敢碰的样子。我们俩合力,总算把他挪到了我昨夜睡的那张小床上。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吱呀”声。


他一沾床,身体就软了下去,头歪向一边,再无动静。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,证明还活着。血污和尘土立刻蹭脏了素色的床单,晕开一大片污渍。


我娘捂着嘴,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。“造孽啊……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啊?昨晚上不是……道长不是救了你吗?怎么他自己……”她语无伦次,又猛地抓住我的胳膊,上下打量,“你呢?你伤着哪儿了?这一身的血……”


“我没事,娘,都是道长的血。”我挣开她的手,胡乱抹了把脸,“爹呢?”


“你爹一早就去邻村请王郎中了!说你昨晚……昨晚……”她想起昨夜我濒死的样子,又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人,更是六神无主,“这……这可怎么好!王郎中也未必……”


“先弄点热水,干净的布。”我打断她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硬,“再……再熬点稀粥,要清一点的。”


我娘愣了一下,看着我,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闺女。她没再多问,转身去了灶间,传来锅碗碰撞的慌乱声响。


我拖过屋里唯一一张破凳子,坐在床前。这才有空仔细看他。近距离看,更加触目惊心。脸上除了惨白,还有几道细小的刮伤,沾着尘土。嘴唇干裂得起了皮,泛着青灰色。最要命的是腰间我胡乱裹上去的白布,已经被渗出的血和药粉染透,变成了深褐色,硬邦邦的一坨,看着就觉得难受。


我娘端了盆热水进来,手里攥着块半新的软布,眼睛还是红的。“丫头,这……这男女有别,我……”


“娘,给我吧。”我接过布,浸在热水里拧了个半干。


我知道她顾忌什么。可眼下顾不上了。我娘守旧,胆子又小,指望不上。我定了定神,伸手去解他腰间那个被血污粘住的布结。结打得太紧,又浸透了血,根本解不开。我只能用热水浸湿的布巾,一点点去捂软它。


布巾的热气蒸腾起来,混合着血腥、药味和他身上一种凛冽的、像雪后松针的气息,扑在我脸上。我屏着呼吸,小心翼翼地动作。好不容易,布结松动了些,我慢慢解开,露出了底下狰狞的伤口。


昨夜灯光昏暗,后来又一片漆黑,看不真切。此刻在白天里,那伤口的模样让我倒吸一口凉气。不是刀砍斧劈那种整齐的伤口,而是一片模糊的、暗红发黑的皮肉,边缘不规则地翻卷着,深处隐隐能看到一点森白的颜色。药粉覆盖在上面,糊成一团,和血污混在一起。


我娘在旁边瞥了一眼,立刻扭过头去,捂着嘴干呕了一声。


我手有点抖,但没停。用湿布巾蘸着温水,极轻极轻地去擦拭伤口周围已经板结的血污和药粉。我不敢碰伤口中间,只清理边缘。每擦一下,昏迷中的他似乎都有细微的颤动,眉头拧得更紧。


换了好几盆水,才勉强把伤口周围清理出点样子。我拿起昨夜从他暗格里带出来的白色瓷瓶,倒出一颗药丸,想喂他,可他牙关咬得紧。试了几次,药丸都被顶了出来。


“得用水化开。”我娘在身后小声说,递过来一个小瓷勺和半碗温水。


我把药丸放在勺子里,用温水慢慢滴上去,看着它一点点化开,变成深褐色的药汁。然后,我一手小心地托起他的后颈,让他头微微仰起,另一只手将勺子凑到他唇边,一点点将药汁喂进去。还好,这次他喉咙本能地吞咽了几下,大部分药汁都咽了下去。


做完这些,我已经出了一身汗,里衣都贴在了背上。看着那块没法再用的脏布,和我娘拿来的另一块干净棉布,我又犯了难。


我娘看看我,又看看床上的人,一跺脚,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我爹的旧褂子,灰扑扑的,洗得发白,但还算干净。“用这个,撕了。”她把褂子塞给我,“总……总得裹上。”


我接过褂子,布料粗糙厚实。我用力撕开,扯成几条宽一些的布带。然后,用这些布带,重新将他腰间的伤口包扎起来。这次,我尽量包得平整些,不敢太紧,怕勒着他,也不敢太松,怕布带滑脱。打完结,我看着那被灰布覆盖的伤处,虽然依旧能看出渗血的轮廓,但总算比之前那血糊糊的一团像样点了。


我娘已经熬好了粥,稀薄得能照见人影,晾在一边。她看着床上的人,忧心忡忡:“这……光喂点水米,能行吗?伤得这么重,得请郎中瞧啊!”


“爹不是去请王郎中了吗?”我说,眼睛没离开他的脸。喂了药,清理了伤口,可他脸上那点微弱的活气,似乎并没有增加多少。呼吸依旧又轻又浅,眉心那点暗沉,在透过窗纸的日光下,幽幽地透着股冷意。


“王郎中……”我娘嗫嚅着,“也就治个头疼脑热,这……这可是要命的伤,我看悬。”


正说着,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。是我爹,带着王郎中回来了。


王郎中进了屋,先是被屋里的血腥气和床上的人惊得后退半步,待看清床上人的脸,更是“哎哟”一声:“这……这不是村尾的道长吗?怎么弄成这样?”


我爹在一旁搓着手,脸上又是急又是愧:“郎中,您快给瞧瞧!道长是为了救我家丫头才……”


王郎中定了定神,走上前来。他先翻了翻道长的眼皮,又摸了摸脉,眉头越皱越紧。等到我解开新包扎的布带,让他看那伤口时,他倒抽一口凉气,连连摇头。


“这……这伤……”他指着那模糊翻卷的皮肉,指尖都有点抖,“这不像是寻常外伤啊!这颜色,这……这边缘……恕老夫直言,这瞧着……倒像是……”


他话没说完,但脸上那惊疑恐惧的神色,谁都看得懂。他猛地收回手,像是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又后退了两步,离床边远了些。


“王郎中,您给开个方子,无论如何……”我爹急了。


王郎中连连摆手,头摇得像拨浪鼓:“开不了,开不了!这伤,老夫从未见过!脉象也怪,忽沉忽浮,似有似无……这,这不是药石能医的症候!你们……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!”说完,竟像是逃也似的,拎起药箱就往外走,任我爹在后面怎么喊也不回头。


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。我爹一脸灰败,我娘又开始抹眼泪。


我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人,又看看自己掌心被布条缠裹的烫伤,那里还在隐隐作痛。王郎中的反应,我爹娘的绝望,都像冰冷的石头,压在心里。


他不是寻常人,他的伤,自然也不是寻常伤。昨夜那一切,那些黑暗里的东西,门上的血,烫手的符,地脉的震动,还有我渡过去的、引回来的那滚烫的“炁”……都不是王郎中能明白的。


他能明白的,大概只有“救不了”这三个字。


我爹蹲在门槛上,抱着头,闷声说:“我去镇上,镇上的孙大夫,兴许……”


“爹,”我打断他,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,“别去了。”


我爹和我娘都抬头看我。


“王郎中说得没错,”我看着床上的人,“这伤,寻常郎中治不了。”我顿了顿,想起昨夜暗格里那两个瓷瓶,“他……他自己有药。方才喂了一些,也重新包扎了。眼下……只能看他自己了。”


我娘急了:“那怎么行!光躺着等怎么成?这伤……”


“娘!”我加重了语气,“昨夜我能活下来,是道长拼了命。现在他这样……我们除了守着,还能做什么?去镇上请郎中,一来一回大半天,郎中来了,也无非是摇头。不如省下力气,做点实际的。”


我爹看着我,眼神复杂,像是不认识我了。半晌,他重重叹了口气,没再坚持。


日头慢慢升高,透过窗纸,照在床前的地面上,拉出一道明亮的光斑。屋子里弥漫着药味、血腥味,还有一种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安静。只有他微弱却持续的呼吸声,提醒着时间的流逝。


我坐在那张破凳子上,没再动。眼睛看着他灰败的脸,和眉心那点固执的暗沉。


等。


除了等,别无他法。


等他自己的药起作用,等他身体里那股我无法理解的、滚烫又冰冷的力量,自己去搏杀,去修复。


或者,等那最终的结果。


日光渐渐偏移,从床前移到墙上。外头村子的声音远远传来,炊烟又起了,狗在叫,孩子在跑。那些鲜活的声音,都隔着一层无形的膜,传不进这间被药味和绝望笼罩的屋子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我娘端了碗新熬的、更稀薄的米汤进来,想让我喂他。我试了试,和之前一样,喂不进去多少,大多顺着嘴角流了出来。


就在我有些丧气地放下碗时,一直昏迷不醒的他,眼睫,忽然极其轻微地,颤动了一下。


我屏住呼吸,凑近了些。


不是错觉。


那长长的、覆着阴影的眼睫,又动了一下,然后,极其缓慢地,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

浑浊的,没有焦距的瞳仁,露了出来,对着头顶上方黑黢黢的房梁。


我心跳骤然漏了一拍,几乎要叫出声,又死死忍住。


他嘴唇翕动,像是在说什么,却只有气音。我凑得更近,耳朵几乎贴到他唇边。


“……水……”


还是这个字,比之前更加干渴嘶哑。


我连忙端起那碗已经温凉的米汤,用勺子舀了浅浅一点,小心地喂进他微微张开的唇缝里。


他吞咽了一下,很艰难,喉咙里发出“咕噜”一声轻响。然后,又咽了一下。


喂了小半碗,他像是耗尽了力气,眼皮重新沉重地合拢,又陷入了昏睡。


但这一次,昏睡中的他,眉头似乎舒展了那么一丝丝。虽然依旧苍白,虽然眉心那点暗沉依旧醒目,但那张脸上,仿佛有了一点极淡极淡的、属于活人的生气,悄悄渗了出来。


我轻轻放下碗,坐回凳子上,背挺得笔直。


天光依旧从窗外照进来,空气中的浮尘还在慢悠悠地飘。


等。


继续等。

版权声明

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,不代表百度立场。
本文系作者授权百度百家发表,未经许可,不得转载。

分享:

扫一扫在手机阅读、分享本文

发表评论
热门文章
  • 梅花易数起卦法门(上):数字与时间起卦详解

    梅花易数起卦法门(上):数字与时间起卦详解
    起卦是梅花易数操作的第一步,旨在将混沌的“机”转化为清晰的“数”,再由“数”定“象”。在所有起卦法中,数字与时间起卦法最为常用、便捷且精准。一、数字起卦法:万物皆数这是梅花易数最核心的起卦方法。任何一组数字,只要它是“偶然”得到的,都可以用来起卦。步骤:分拆数字:将得到的一组数字(通常是三位数)分成两半。前几位数为上卦,后几位数为下卦。如果数字是偶数位,则前后平分;如果是奇数位,则前部分比后部分少一位。例如,数字 256:前一位 2 为上卦后两位...
  • 小六壬起卦方法

    小六壬起卦方法
    小六壬(也称“马前课”或“掐指一算”)的起卦方法非常简便,核心在于掌诀定位和数字推算。您无需任何工具,只需伸出左手,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上按图索骥即可。 掌诀定位与五行属性:大安:位于食指根部,属木,青龙,主数1、4、5,大吉。留连:位于食指指尖,属水,玄武,主数2、7、8,凶。速喜:位于中指指尖,属火,朱雀,主数3、6、9,吉。赤口:位于无名指指尖,属金,白虎,主数4、1、2,凶。小吉:位于无名指根部,属木,六合,主数5、3、8,吉。空亡:位于中指根部,属土,勾陈,...
  • 2026年丙午年,哪些八字的人运势最好?

    2026年丙午年,哪些八字的人运势最好?
    2026年是丙午年,天干为炽烈的丙火,地支为纯粹的午火,这是一个火势极其旺盛、能量极强的年份。对于不同八字格局的人来说,这一年将是冰火两重天的体验。有些人会如鱼得水,运势冲天;而有些人则会倍感煎熬,挑战重重。核心原理:吉凶在于平衡与需求八字讲究五行平衡与“喜用神”。喜用神就是那个能对你的命局起到最好平衡、补助作用的五行。2026年丙午,是火力全开的一年。因此:八字命局中“喜火”、“用火”的人,等于得到了天地最强能量的帮助,犹如天降神助,运势自然一飞冲天。八字命局中“忌火”的人...
  • 仙家上身是什么感觉?仙家上身的体感

    仙家上身是什么感觉?仙家上身的体感
    在民间信仰和出马仙文化中,“仙家上身”(或称“附体”、“捆窍”)是一个核心体验。需要强调的是,这属于民俗信仰和超自然经验的范畴,并非现代科学能够验证的现象。不同弟子对其体感的描述具有高度主观性,但通常包含一些共同的元素。以下是根据众多口述经历总结出的常见体感,通常分为“体感”和“意识”两个方面:一、 身体感受(“捆窍”的生理反应)仙家上身被认为是一个能量接入的过程,通常被称为“捆窍”(捆住弟子的窍穴)。根据程度不同,分为“捆全窍”(意识完全由仙家主导)和“捆半窍”(弟子保留部...
  • 紫微斗数安星诀

    紫微斗数安星诀
    紫微斗数的“安星诀”是排盘过程中最核心、最精妙的部分,它是一系列口诀,用于将一百多颗星曜精确地安置在十二宫之中。掌握安星诀,是理解紫微斗数哲学架构和进行手动排盘的基础。一、 安星诀的核心框架安星诀并非单一口诀,而是一个完整的系统,遵循严格的步骤。其核心顺序是:定紫微 → 安十四主星 → 布辅星 → 排四化。整个排盘流程与安星诀的依赖关系,可以清晰地通过下图展现:二、 核心安星诀详解1. 安紫微星诀(定帝星)这是所有安星的第一步,至关重要。口诀:紫微天机星逆行,隔一阳武天同行,...
标签列表

    分享:

    支付宝

    微信